半透明の天空

57. 葉若欣.

-

　　抬起手腕，看著手錶的時間顯示現在是下午兩點，我不安的咬著下唇。

　　今天的約定，我沒有忘記，只是我就算再怎樣想去，我也不能夠再次出現在啟豪面前，畢竟我都已經下定決心了，要是再見到他，我一定會捨不得。

　　分開以後，我立刻搬離了住處，也向學校辦了休學，電話也停了，然後到醫院去做了治療，想要好起來然後和啟豪永遠在一起一輩子，縱使治療的過程再痛苦，我也咬緊牙關的支持下去，只是，看著每週的報告都顯示出治療的無效，醫生最後也告訴了我，要我放棄治療，好好把握住剩下的每個時刻。

　　想想也真是可笑，能治療時我百般拒絕，等到了連醫生也放棄時我才開始後悔……雖然我的主治醫生也說了，就算我打從一開始就治療，也不會完全的康復，頂多只能夠暫時抑制罷了，而這個意志的時限是多久，他也不清楚——畢竟家族遺傳的疾病，多少會經過一些的變化，所以根本不可能完全治好，只是在拖時間罷了。

　　然而我就這樣放棄延長的時間，雖然長痛不如短痛，但是真的很捨不得啟豪，還有家人和關心我的好朋友，所以我決定就這樣離開，遠離所有令我不捨的一切。

　　「我幫妳辦好了。」妍渝手中拿著護照和機票走到我身旁。

　　「謝謝。」接過她手中的護照及機票，我漾起了笑容。

　　因為生病，加上一連串治療後，我的笑容一定不比以前好看，即使臉上的妝讓我完全看不出我有生病的樣子，但依舊無法抹滅在這層保護下的我是怎樣的憔悴模樣。

　　「謝謝妳。」我們倆並肩坐在機場大廳內許久，我才淡淡地開口。「謝謝妳這些年來的照顧。」

　　妍渝抿著唇，眼睛鼻子開始泛紅——我知道，她又想哭了。

　　從以前到現在，她幫我的真的很多，不管有多少對我不利的流言蜚語，她絲毫沒有丟下我不管，反而挺我到最後……和啟豪分手時也一樣，早在我打電話和她說明我的決定以後，她便二話不說就立刻北上，在我和啟豪一起製造最後一次的美好回憶時，她正辛苦的替我把所有東西都搬走。

　　「真的很謝謝妳為我所做的一切。」我伸出口替她抹去即將落下的眼淚。「從國三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，就算高中不同校我們的感情也絲毫不變，甚至連大學，我們分別落在台灣的南端和北端，但這樣的距離也絲毫沒有讓我們的感情減少。」

　　「妳這傻瓜！」她抱住我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，眼淚撲簌簌的落下，。「都那麼多年的好姐妹了，說這什麼傻話嘛……好希望一切都是假的，妳沒有要離開、妳沒有生病、妳依舊是我們的Suki，如果是這樣該有多好。」

　　「我也好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，但不可能的不是？」我推開她，替她抹去所有淚水。「妍渝，謝謝妳，也許這麼一別我們再也不會見面，但是要記得，不管在哪裡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。」

　　「如果真有下輩子，我們再當好朋友。」她伸出手，比了個六。

　　「如果有下輩子，我們會再是好朋友。」我也伸出手，跟她一樣比了個六。

　　打勾勾，這是我們下輩子的約定。

　　接下來的時間，和妍渝一起在機場內聊著，談著過去、幻想著未來，就像當初國中時那個懵懂純真的我們一樣，談著未來要怎麼樣、說著過去的一切，縱使我們都知道那個未來並不會實現，但是依舊帶著笑容談論著。

　　直到機場內提醒旅客們盡速登機的廣播悠悠響起，提醒著是離去的時候了，我們才結束話題，起身前往登機門。

　　雖然這段路並沒有很遠，但卻走的很辛苦，畢竟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留下，一絲一毫都不能夠帶走，因為只要帶走任何一點，那就會是成為阻止我離開的負擔。

　　「為什麼妳選擇的不是留下？」在進登機門前，妍渝問。「讓啟豪陪著妳不是很好？」

　　「當然好，只是……回憶越多，我離開時對他的傷害就會越大，倒不如就到此為止，讓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一刻。」

　　「妳懂被留下來的人是怎樣的感覺不是嗎？」

　　「他會堅強的！妍渝，他會堅強的……」我微笑，是一抹對他很放心的笑容。「如果沒有任何消息，他一定會認為我在其他地方過的很好，所以，這樣比較好，比他親眼見到我生命一點一滴的消逝好，對吧？」

　　很多事情不是一句我愛你就好了，現實如此的殘酷，不是每段感情都可以有個幸福快樂的結局，有時候，離開也是一種愛，我體會到了，離開不是為了別人，而是希望對方過得更好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。

　　她點點頭，贊同了我的論點。「好了，妳快進去吧。」

　　「妍渝……」我不捨的看著她。「我很不捨可璨、方諺、徐凱，還有語紻姊、蓓蓓學姊、优米學姊，還有妳和啟豪，我真的很捨不得……」越說，淚水落的更多，妍渝走上前來抱著我。「我真的很不願意就這樣離開啊！可是我有什麼辦法，我不想讓妳們看到我這樣離開人世，所以才會選擇遠離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她輕輕拍著我的背，試圖緩和我的情緒。

　　我真的不想離開，但是卻又不能不走，我希望在大家的心裡，我永遠是那個高傲任性的Suki，永遠都沒有表現出脆弱一面在大家面前的Suki，所有就算有再多的不捨，我也只能夠這樣。

　　「那，我走了。」擦乾眼淚，我向妍渝揮揮手道別。「啟豪……就交給妳了。」

　　她點頭，答應了我，而我轉身進了走進登機門。

　　終於到了這一天，到了要向大家說再見的時候。謝謝大家，雖然才短短的二十多年，但我真的很滿足。

　　謝謝可璨、方諺以及學姊們的關心，總是義不容辭的聽我訴苦……

　　謝謝妍渝，總是扮演我好朋友的角色，不論什麼時候都不曾離去，無時無刻都是最支持我的後盾。

　　還有徐凱，謝謝你曾經帶給我的那段刻骨銘心的戀情，雖然最後我們不是彼此的歸屬，但祝福你能找到值得你去更加珍惜的女孩子。

　　最後……啟豪，十多年以來，最感謝的人是你，不論你是以什麼樣的身分陪我身邊，依舊沒有捨棄我，你是我第一個愛的人，卻也是最後一個，謝謝你。

　　永別了，各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