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透明の天空

35

　　提著從餐廳外帶的美食，夏雨裴獨自一人站在徐孜凱所居住的大樓樓下。

　　早知道她最後還要回來，就不要把鑰匙和磁卡丟還給徐孜凱了，搞的她現在傻傻地站在人家大門前餵蚊子，有些住戶進去時還會丟給她一個同情的眼光，彷彿她被拋棄了一樣。

　　「唉。」夏雨裴嘆氣，手上的袋子及包包換了手拿，有些僵硬的脖子也趁機動了動。

　　她從外帶的晚餐都已經冷掉了，雖然在加熱過後也很好吃，但味道終究會有些略差。

　　想到自己提著美味可口的美食，一個人孤伶伶的站在大門前被蚊子咬，加上從中午午餐過後她就沒再吃東西了，現在真的是餓的想要快點進去裡面大快朵頤，可她手機那麼不巧沒電了，請警衛通知徐孜凱，偏偏那傢伙又不在家，這麼緊急的時刻他是去哪裡了？她還記得出門時那傢伙還在沙發上面睡的很熟啊！

　　想到肚子餓和徐孜凱的夢囈，夏雨裴又再嘆了口氣。

　　「徐孜凱啊，你快點回來好不好？再下去我真的會餓死。」

　　唉，真糟糕，她已經餓到開始碎碎唸了。

　　和好朋友談過後，夏雨裴的心情可以說是好多了。其實謝顏婷說的也沒錯，他們在一起能說是一種互相折磨，徐孜凱想在她身上找到那女孩子的什麼，她卻希望他能夠全心全意的愛著她，兩個人根本沒有得到共識，誰也沒辦法填滿對方心中的那個缺口。

　　「雨裴？」又站了好些時間，夏雨裴終於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了。

　　「你跑去哪裡了？」她看著徐孜凱，很明顯能夠感受到他的焦急，但夏雨裴卻選擇視而不見。

　　「去哪？我才要問妳的吧！」他有些激動的抓了夏雨裴的手臂。「妳跑去哪了？電話又不接，知不知道我——」

　　他擔心死她了，本來以為夏雨裴是不是又看見了什麼會影響到她心情的東西，所以才把鑰匙丟了離開他家，想到這裡，徐孜凱簡直像發了瘋似的在大街上到處找她，甚至打了好幾十通電話給她，可這大小姐卻都沒消息，直到他放棄這盲目的尋找選擇回到家時，卻看見夏雨裴人好好的站在他家門口。

　　「你什麼？」她揮揮手上的紙袋。「我本來想說你還在睡，我又不會煮菜，而且你家也沒東西，所以我才跑去買晚餐，誰知道忘了帶鑰匙，你又出門去了，害我在這裡等了好久。」

　　「電話呢？妳可以打給我啊！」

　　「沒電。」夏雨裴趕緊從包包中翻出手機，按了幾下都還是黑畫面，表示真的是沒電。

　　徐孜凱有些懷疑，雖然他沒有很了解夏雨裴，但也知道她所說的那些是平常極不可能發生的事情，更別說是發生在她的身上了，可看她手上提著的紙袋，又再看看夏雨裴真的沒電的手機，他也只能姑且相信了。

　　或許真的是他自己想太多吧！其實一切都還很好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，他們還是一樣是一對情侶。

　　「徐凱？」夏雨裴擔心徐孜凱繼續追問下去，趕緊一臉無害的轉移話題。「我們還要再這裡站多久？可不可以上去吃晚餐了？我快餓扁了。」

　　「說的也是，我們走吧。」

　　沒有多懷疑什麼，徐孜凱牽起夏雨裴的手刷了磁卡進到大樓中，往自己居住的那棟走去。

　　還好他沒懷疑。她見他沒有多問些什麼，心裡慰藉了許多。

　　和好友談過後，夏雨裴的心中有了決定，她決定了要好好的和他相處，直到最後一刻——也就是說，她已經決定了要離開了。

　　顏婷說的沒有錯，她們在一起究竟是折磨她還是他？這連夏雨裴自己都不敢定論。對她，老是成為別人的影子，不好受；對他，看見相似的臉，卻又不是同個人，也是種折磨，他們在彼此身上找著自己所想要的一切，但卻又不是對方能夠給的，這已經不能說是愛了。

　　頂多，只是互相在對方身上尋找自己所需要的安慰而已。

　　回到屋裡，徐孜凱接過夏雨裴手中的紙袋，走到廚房盛盤，順道加熱。至於閒暇的雨裴，則是到了餐桌前坐下，靜靜地看著男友在廚房忙碌的樣子。

　　她什麼家事也不會做，掃地、拖地、煮飯、洗衣服這些工作，一向都是舒允澈替她做的好好的，所以可能連這種盛盤的事情她也未必做的好。

　　忙了好一會，徐孜凱終於一一的將餐點端出，先將女友的晚餐在她面前排列整齊，有一來一往好些時間，他才終於拿著最後一盤，在夏雨裴面前坐下。

　　「你真賢慧。」看著冷掉後的餐點又在加熱，味道香溢著整個小飯桌，夏雨裴淡淡地微笑了。

　　「把它拿出來，裝在盤子上再拿去微波爐微波，應該不難吧？」拿起湯匙，徐孜凱有些不以為然的笑。

　　夏雨裴嘟著嘴，舀了口飯送入口中。「這我未必就做的好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他還是微笑，但這次沒看著她，反倒是專注起自己的晚餐。「惟鬱有說，她說她的雨裴啊什麼都不會，要我要有心理準備。」

　　「李惟鬱可真過分！我是真的很多事情不會沒錯，但可沒有到什、麼、都、不、會！」她抗議，還特別強調最後五個字。「至少我還能養的活自己，雖然這點澈幫了很大的忙。」

　　聽見算情敵的名字，徐孜凱微微皺眉，接著換了個話題。「妳幾點來的？怎麼沒叫醒我，害我醒來看見時間已經八點了，妳又不在，讓我緊張死了。」

　　見他又問起了這事，夏雨裴心中暗自一驚，她以為這問題已經過去了，沒想到居然又提起了。她偷瞄了眼時間，現在是九點多，她趕緊讓腦筋動了一圈，想出最完美的藉口。

　　「八點多左右離開你家的吧。」她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，怕徐孜凱看見她的心虛。

　　「八點多？妳不是五點下班？」

　　「加班。」她理所當然的講了這兩個字。

　　「妳？加班？我記得妳不加班的啊，永遠準時離開公司。」

　　「這又不是我願意的。」她抬起頭，一臉無辜，讓藉口看起來更加真實。「本來就算有事我也會趁機逃跑，但今天就被組長抓到了，還格外派給我一份工作，所以才弄得比較晚。」

　　她停頓，見徐孜凱沒有懷疑以上理由，她便繼續。「結果一弄就到七點多了，這個時間大家剛吃完飯，聚完餐，是各自回去的時間，計程車不好攔呀。」

　　「那妳來我家，怎麼不叫醒我？」

　　「你睡那麼熟耶，連我進來都不知道，我怎麼好意思叫你。」她放下湯匙。「你在質問犯人嗎？」

　　「不是，只是擔心妳而已。」

　　夏雨裴微笑，便低下頭繼續享用著晚餐，就當作是讓這個話題有了個句點。

　　接下來的時間，他們沒有在聊天，各自安靜的吃完晚餐，接著收拾碗盤，又在剩下的時間，一起窩在沙發上，看著綜藝節目笑著。

　　聽著電視裡主持人說的搞笑言語，逗得徐孜凱笑著，夏雨裴露出一抹有些悲傷的笑容。

　　這樣的相處，一起吃了晚餐，一起在沙發上看著電視，甚至還開心的一起笑，就好像是一對幸福的情侶一樣。如果可以，她多麼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裡，又甚至乾脆改變主意，和他一起享受著這樣的幸福就好了。

　　但，她不能。

　　其實夏雨裴真的大可為了這樣的幸福，把那些什麼別人的影子和一大堆什麼的問題丟到一邊，假裝這一切的一切是專屬於她的就好，她可以這樣假裝的啊！但她卻再清楚不過了，她現在手中緊握著的這個幸福，認真說來並不是屬於她的，而是那個已經不在人世，和她長的相似得那個女孩。

　　她的幸福，能說是向她借來的吧？

　　所以啦，她不要不屬於她的東西，她的自尊也不允許，就算看起來可笑好了，她還是選擇要離開，遠離這個男人給她的貪戀。

　　就當作是，為了她自己好。

　　看著時間差不多了，夏雨裴向徐孜凱開口說要回去了。

　　「留下來過夜不好？」徐孜凱皺眉，不是很能理解女友怎麼選擇在這麼晚的時間回去。

　　或者該說，他以往的女友都會選擇留下來和他繼續廝混在一起，他便理所當然的以為夏雨裴有會是如此。

　　「不了，還是回去好。」她果斷拒絕，從他懷裡離開，開始收拾自己散落在桌上的物品。「況且你這離我公司更遠，我已經岌岌可危了，可不想明天再遲到。」

　　「我可以載妳去公司。」他依舊試圖挽留。

　　「還是不用。」她停下收拾東西的舉動，回過頭來向徐孜凱微笑。「我不習慣在別人家過夜，所以還是回去的好，況且我也還沒卸妝洗澡啊！你家什麼女性用品都沒有，對我不方便。」

　　看徐孜凱欲言又止，彷彿要再說些什麼話來，夏雨裴又接下去。「反正呢，就這麼決定了，好嗎？」

　　見她那麼堅持，他還能說什麼？只有點頭同意的份而已。

　　徐孜凱安靜地看著夏雨裴收拾完東西，甚至看著她到門口穿上鞋子，沒再說什麼話要她留下。他很想和她在一起多待久一點，但女友似乎不願意，甚至連徐孜凱說要開車載她回去都被她給否決了。

　　「雨裴，對不起。」見她在玄關穿好鞋，徐孜凱突然這樣開口。他想起了關於自己前女友對她說的那些話，害他們小吵架的原因，他還沒有道歉。「關於洪子涵——」

　　「不重要了。」她搖頭，主動伸手抱住徐孜凱。「妍渝和我談過了，內容是什麼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這樣就夠了。」

　　「也是，有妳，就夠了。」徐孜凱也張手擁抱著她，柔聲的在她耳邊道。

　　「好了，我該走了，太晚回去不太好。」她推開徐孜凱，墊起腳間在他唇上輕輕一吻。「再見。」

　　落下了道別，夏雨裴不要他送，自己一個人按了電梯，下了樓。

　　關上他大樓最外面的那道厚重地門，好似關上他們之間感情一樣，一滴淚水從她眼眶落下。

　　她不想這樣結束，真的，可卻也不想沉淪下去了。

　　夏雨裴邁開腳步，到路邊準備攔輛計程車，順道拿出了手機，撥了通電話。

　　「雨裴？還沒到家嗎？」當來電答鈴停止，最令她感到溫暖的聲音傳來，還伴隨著溫柔的問候。「在哪，要去接妳嗎？」

　　舒允澈一連串貼心的問候，讓夏雨裴眼淚掉更凶了。

　　可她沒有心情去一一回覆這些問題，只簡單的說了句話。

　　「澈，我們去日本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