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透明の天空

28

　　駱睎的廚藝很好。滿滿一桌看似普通的家常菜，卻比夏雨裴吃過的一些餐廳料理要來的好吃多上幾倍，也或者是她不常吃這種菜，幾乎都是吃外食，所以才會格外覺得好吃吧？但話說回來，駱睎的手藝真的很好。

　　用完了餐，駱睎在廚房忙著收拾，至於兩個許久沒有好好聊聊的男人，則是一起到了客廳去看電視、聊是非，看大家各自忙各自的，夏雨裴頓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，只好也進了廚房幫忙駱睎……雖然她不太擅長洗碗、收拾這種事。

　　「妳一定覺得很無聊。」看著夏雨裴進了廚房，駱睎笑了笑。「雖然徐凱不常出現，但每次出現他們兩個總是有很多話好說，以前我也是這樣，常常被丟在一旁。」

　　「他們，很好哦？」夏雨裴站在流理檯旁，看看自己能夠幫上什麼忙。「有我可以幫忙的嗎？」

　　「那麼，幫我把那些碗盤擦乾好了，在碗櫃旁邊有塊布。」

　　夏雨裴輕應，往碗櫃的方向看去，果然有一塊乾淨的白色布靜靜地躺在那。

　　「啟豪和徐凱好像從高中就是朋友了，妳應該知道吧……他們一開始的關係很微妙。」

　　「情敵，是嗎？」

　　「嗯，他們都喜歡那個女孩子，那個聽說跟妳長得很像，和我有類似名字的女孩。」駱睎恬靜地微笑，彷彿說起那個女孩是件很快樂的事情一樣。「他們總是各自忙各自的，但只要一聚會，就會聊到不知道哪時了，有時候這點其實還滿令我頭痛的。」

　　「妳也認識嗎？葉若欣。」

　　「不認識，我也沒有見過她，我是在她過世後才認識啟豪的，所以也不知道妳到底跟她長得有多像，」她暫時停下了手邊的工作端詳著夏雨裴的模樣，又繼續了洗碗的動作。「不過應該是很像，不只徐凱說了很像，妍渝、可璨也都說像，就連啟豪也這麼說。」

　　她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簾，而身旁的駱睎還再繼續說道：「不過啟豪也說了，只是很像而已，他說若欣長得比較清秀一點，妳給人比較冶艷的感覺，所以只有第一眼像罷了。」

　　這一番話，彷彿給夏雨裴打了強心劑一樣，她開心的漾起了笑容，連手中的動作也愉快許多。「我剛剛在客廳看到游先生跟Suki的合照……」

　　「妳想問我怎麼不介意是嗎？」駱睎將最後一個碗遞給了夏雨裴，把手上殘留的泡沫給沖乾淨，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瞅著她。「那是我堅持要放的。妳應該也很想問我吧？我跟啟豪得認識應該是因為名字，所以會不會有把我當成第二個她。」

　　夏雨裴有些尷尬的笑了笑，點頭。她是很想這麼問沒錯，又覺得直接問出口會很沒有禮貌，所以才會轉了那麼多話題，可真沒有想到駱睎的觀察力居然這麼好，一眼就看出了她想問些什麼。

　　「其實一開始是，因為名字很像，所以他才會認識我，但啟豪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若欣過，因為我們兩個是不一樣的個體，他很清楚這點。」她臉上洋溢著幸福，從桌上拿起了半疊的碗盤放進廚櫃裡。「我們的感情是真的，但因為若欣……所以我們才會有機會認識，所以我才會堅持在家裡擺他們的合照，甚至連女兒的名字都是我堅持要取的，回憶若欣，其實我本來想把家裡擺更多她的照片，想要藉由她生前的影像來認識那個我老公如此深愛的女人，可是啟豪卻不准我這麼做，也只好將就只擺幾張了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不准？」

　　「因為他說了，如果放那麼多他們的照片，那我們的要放哪？我回他，可以另外找地方放啊，最後是他的一句：『我們家可不是相館』而作罷。」駱睎傻傻地笑了。「不過想想也是，想認識她我可以叫啟豪跟我說，用不著那麼誇張。」

　　「說的也是。」聽了他們夫妻之間無厘頭的對話，夏雨裴也露出了笑靨。

　　「對了，」聽見她擺放在口袋中的手機又發出了簡訊聲，駱睎才想起這個聲音已經出現過好多次了。「妳工作很忙嗎？不然怎麼好像很多簡訊？」

　　「都是祝賀的，」她不好意思的笑了，拿出手機查看這次又是誰傳來的。「我和朋友是開夜店，在那也認識了不少人，所以才那麼多簡訊。」

　　「祝賀？」駱晞偏著頭思考了一下。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，她也在休假中，也不可能是完成了什麼重要的工作，會這樣讓大家不約而同的在同一天紛紛傳簡訊來的原因應該只有……「今天是妳生日？」

　　夏雨裴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頭。

　　「那妳怎麼沒說？徐凱知道嗎？」

　　「不知道。」夏雨裴搖頭。

　　駱睎訝異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子。她知道這個世界裡頭的巧合很多，但沒有想到會多成這樣，尤其是在夏雨裴這個女孩子身上……她和過世的葉若欣有著相似的面貌，也跟葉若欣一樣和徐凱都交情匪淺，更不可思議的是，今天是葉若欣逝世的日子，卻是她的生日，要不是兩人只相差兩歲而已，她真的會以為夏雨裴就是葉若欣的轉世。

　　「那沒關係，我幫妳慶祝。」她拉起夏雨裴的手離開了廚房。「不要跟我說不需要，我堅持。」

　　在駱睎的堅持下，夏雨裴及小憶欣半強迫的被她帶出了屋子裡，三個女人一起步行到了路口的一間糕餅屋，順著小憶欣的喜好挑了個六吋的蛋糕。

　　回到家中，當駱睎拿出小蛋糕擺在桌上時，不禁讓兩個大男人嚇了一大跳，但她還是開心的宣布著今天恰巧是夏雨裴得生日，因此臨時決定要幫她慶生，接著就插上了蠟燭，和小憶欣一起唱起了生日快樂歌。

　　這麼特殊的生日，還是夏雨裴第一次體驗過，除了舒允澈偶爾被她逼著以外，從還沒有人唱生日快樂歌給她聽過，即使有些孩子氣的慶祝方式，但卻令她感覺到無比的溫暖……

　　也許，今天不算太糟，而是太棒才是。

　　吃過了蛋糕，屋子裡的兩個女孩子收拾完畢，便帶著小憶欣一起到了三樓去，一來是為了把一樓讓給兩個久違的好朋友聚會，二來是因為小憶欣有些睏了，駱睎才抱著她上樓，順便帶夏雨裴到今晚要過夜的房間裡。

　　三層樓的房子，雖然沒有說很大，但也沒有小到哪去。二樓的空間室主臥室以及小憶欣的房間，三樓平時沒有什麼作用，除了三樓大陽台外頭被駱睎當成小型的空中花園，其餘的兩間暫時沒用到的小房間當作客房，還有一間浴室。

　　在駱睎平時打發時間的空中花園，兩個女人帶著一個小孩坐在外頭的木長椅上像是朋友一樣的聊著天，直到了小憶欣敵擋不了睡魔的侵襲在母親的懷中睡去後，才結束掉了這短暫的聚會。

　　「澈，下班了嗎？還是又再加班了？」沐浴完畢，夏雨裴將濕潤地頭髮隨便的擦一擦，拿著手機到陽台撥了通電話給總是掛念她的舒允澈。「今天一整天都很好喔！晚上在徐凱他朋友家過夜，是對很親切的小夫妻，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兒……嗯好，我知道，不要太擔心。」

　　電話彼端的舒允澈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大堆事情，他總是把夏雨裴當成孩子一樣的看待。

　　剛步進陽台的徐孜凱，凝視著正在講電話的夏雨裴的背影，聽著她的口氣，很明顯的一定是在和她的騎士報備，想到這點，他不自覺得皺起眉頭。

　　「好，我知道了，反正明天我就回去了啊！」夏雨裴輕輕地笑著。「那就這麼說定囉！明天見。」

　　見她收起了手機，徐孜凱邁開腳步到她的身邊。「妳沒吹頭髮就跑來吹風，小心又像上次那樣重感冒。」

　　他的突然出聲，讓夏雨裴有些嚇到。「你怎麼上來了？我以為你跟你朋友會聊到凌晨。」

　　「駱晞睏了，所以啟豪去陪她了，況且人家明天也要上班。」他伸手勾起她的一縷髮絲。「這樣會感冒的。」

　　「只有髮尾是濕的，上面是乾的，所以不要緊。」她嫣然一笑，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，和他保持著一點距離。她這麼一退，在徐孜凱指間的那縷髮絲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。

　　「今天……是妳生日啊？」見夏雨裴點頭，他嘆了口氣。「那妳怎麼沒有告訴我？」

　　「我本來想說你知道，後來才發現其實你根本就不知情，而且……實在也沒有什麼機會可以說出口，一路上又是可璨又是若欣的，我怎樣也挑不出時機。」她一臉無所謂的模樣。「其實也沒關係啊！駱晞不是也幫我過了？」

　　「也是。」他稍稍妥協了，隨後又想起不太對。「可這不一樣啊！」

　　「哪裡不同？」她微笑。「不也是過了？」

　　徐孜凱無語，算是真的妥協了，兩人便陷入一片沉默中。

　　夜晚的風，吹的人有些冷，加上夏雨裴的頭髮是半乾的，那更是有些寒冷。她想要進到屋子裡頭休息，可是看著身旁抿著唇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的男人，她打消了這個念頭，到了後面的木長椅上坐下休息，順道等著徐孜凱想要對她說的話。

　　「你跟你朋友……我是說游啟豪，你們都很愛Suki是嗎？」沉默越來越久，徐孜凱卻還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，夏雨裴只好率先打破沉默。「結婚了都還放著前女友的照片，駱晞也不介意，還說想認識她……她，是個很好的女孩子？」

　　「好不好這我不知道，妳應該要去問啟豪，但如果要我回答，我會說她是個很值得我們付出的女孩。」徐孜凱到她身旁坐下。說起了他的最愛，他的嘴角浮現一抹笑容。

　　「那我跟她像嗎？從游啟豪的角度來看。」她抬起雙眸對上了他的眼。「你們應該有提到吧？」

　　「嗯……他說還滿像的，但又不太像，Suki比較有自信，對任何事情都是一副女王的姿態，沒有任何事情會令她恐懼，啟豪說，她太倔強了。」他搖搖頭，也承認葉若欣的倔強。「妳們就算外表再像，說穿了也還是兩個不同的個體……妳很在意嗎？像她這件事。」

　　「嗯，有種是別人替身的感覺。」她大方承認。

　　「雨裴……」他喚了她的名，但卻欲言又止。

　　「嗯？」她有些疑惑的凝視著他，等待著下文。

　　「妳不是Suki的替身，妳就是妳。」輕輕地，他道。「我很愛她是沒錯，但……我也很喜歡妳，就算妳們真的很像，我還是能分辨出來誰是誰，況且她已經不在了。」

　　這算什麼，告白嗎？夏雨裴有些錯愕。

　　他說他喜歡她。她本來還以為只是因為自己那張臉像她很愛的女人而已，但沒想到他現在卻說喜歡自己，這真的讓她很錯愕，也很不知所措。

　　「跟我在一起，好嗎？」

　　他沉穩的聲音，夏雨裴像是被催眠了一樣，有些迷迷糊糊的點了頭。「……好。」

　　聽見夏雨裴的允諾，他伸手碰觸著她的臉龐，緩緩地俯下身，輕輕地在她唇上一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