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透明の天空

【　蝶　】



　　「小蝶又交了新的男友了。」在教室裡，同學們紛紛往外看出去，看著那位美麗、有氣質的女孩挽著一個男孩。

　　蝶，是她的名字，她的名字，就跟她一樣，美麗。

　　「花蝴蝶，這次又釣到什麼樣的好男人呀！看起來長得還不錯呢！」小蝶一進教室，就得聽見大家對她的冷言冷語。

　　對她來說，已經習以為常吧！

　　一直以來，她都是這樣，不管做對做錯，總是一堆人會批評她，做錯批評就算了，就連做對，也得接受每個人的冷嘲熱諷。

　　「小蝶……」她經過我身邊，我輕喚了她的名字。

　　「怎麼？連妳也要諷刺我是嗎？」她笑了，但笑得好悽涼。

　　「不是的。」我連忙解釋。「我只是……」

　　「想關心我？」在我還沒說完時，她打斷我的話替我說完想說的。「虛偽，妳跟他們都是一樣的，不是？」

　　她走回位置旁，拿起了書包便轉身離開教室。

　　看來，今天她又要翹課了……這一星期，是第幾次啦？

　　第幾次不重要，反正這一週，我只看過她來上過五堂課，一天只上一堂。

　　「涂釩妤，勸妳別去管蝶的事情，要不，遭殃的會是妳自己。」

　　每當我跟小蝶說完話，一定會有人這樣警告過我。

　　我是轉學生。對於小蝶，我並不了解，但聽說，以前的小蝶不是這個樣子，而是大家……是大家讓她變成所謂的「花蝴蝶」的。


　　「涂釩妤……」一位男孩出現在我身後。

　　「你是？」

　　「我是羅景翔。」他介紹著自己。

　　雖然，我是轉學生，但對於小蝶的傳言，我聽了可不少……羅景翔，是小蝶的第一任男友，也是跟他結束後，小蝶才有那麼大的變化。

　　「妳似乎很想幫小蝶，對吧？」他看著我，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哀愁。「妳知道，以前的蝶是什麼樣子嗎？」

　　我搖搖頭，我並不清楚她以前是什麼樣子，但，感覺她以前，一定是個很好的女孩。

　　「以前的蝶，很單純……」他望著天空，說出她記憶中的小蝶。

　　以前的小蝶，是個很單純、很活潑的女孩子。

　　她很認真，認真的去面對每一件事情，也很迷糊，常常會把事情搞砸，因為這樣，讓人覺得她很傻，但，卻又傻得可愛。

　　以前的小蝶，沒有那麼漂亮，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，很清純，就像是鄰家女孩一樣的純潔。

　　她的外表，就跟她的心地一樣，很純真。

　　後來，這樣純潔的小蝶，遇見了他，羅景翔，也喜歡上了他。

　　翔在學校，算是小有名氣，受到不少女生的青睞，但自從遇見小蝶後，他開始只注意小蝶，這讓學校不少女孩子忌妒，因為開始惡整小蝶。

　　但，單純的她，並沒有多說什麼，只是用微笑帶過、一笑置之。

　　而後，隨著兩人的相處越來越久，翔也喜歡上了蝶，因此兩人就交往了。

　　起初，很多人不看好他們，甚至是詛咒他們，但最後，那些人還是選擇祝福他們兩個，畢竟，他們兩個在別人的眼中看起來是那麼的甜蜜。

　　「如果小蝶是這樣的一個女孩，那她怎麼會成為現在的花蝴蝶？」我提出疑問。

　　「因為打擊……」

　　當一個人，被全世界遺忘時，她會選擇什麼？

　　那段時間，小蝶彷彿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一樣……朋友背叛、家庭因素、師長責怪，加上……當時翔跟她提分手。

　　那時已經遍體鱗傷的她，早就已經心情低落，而她最愛的翔，卻又跟她分手……這實在讓她很難接受。

　　「為什麼跟她分手？不喜歡她了？」如果是，那他怎麼會來找我。

　　「不是，我還是因為喜歡她，但……她變了。」

　　因為多重的打擊，使小蝶的笑容變得很少，也失去了她原來的魅力，因此翔才會跟她分開，希望他能找回原來的自己。

　　「可是這樣她很可憐……」我開始惋惜、同情起小蝶的遭遇。

　　「對，而當時，她做出了讓大家都不知所措的舉動。」

　　被全世界都遺忘的蝶，在當時，無故缺席……那段時間，聽說她將自己反鎖在房間內整整三天。

　　直到有一天，她的家長來到學校，大家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……

　　小蝶她，割腕自殺了。三天後，她在房間割腕自殺，幸好發現的早，要不也許現在就見不到她了。

　　「她好傻……」

　　「對，在那之後過了不久，她回到了學校……」

　　她回到學校後，原本就很安靜的她，變得更加的安靜，把自己的內心用高高的圍牆封起來，不讓任何人去觸碰，也漸漸地，她越來越孤僻。

　　翔曾經去找過她，但她聽完了翔的解釋後，只微笑的說了一句：「過去了，無所謂了。」

　　他看著小蝶那麼痛苦，也深怕她會再次的做出傻事來，所以也就開始像以前那樣，陪著她。

　　但小蝶沒因為這樣就恢復，反而變得更加我行我素，她開始翹課，結交壞朋友，從一隻潔白、美麗的蝴蝶，成了花俏、有毒的蝴蝶。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我再次提出疑問。

　　「因為，當一個人被全世界遺忘時，不是選擇消失，就是選擇引起全世界的注意，這樣，她就不會再次被遺忘。」

　　在那之後，小蝶完全變了個人，本來就很美麗的她，開始化起妝來，變得更加豔麗；說話、談吐，也變了，在她本來的氣質中，增加了點冷漠的感覺。

　　而身邊的男友，是一個換過一個，每隔幾天就換了一個。

　　也是從那時起，她從一隻默默無名的蝴蝶，成了轟動校園的花蝴蝶。

　　「涂釩妤，我希望妳能幫我，找回原來的小蝶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找我？」我不解的看著他。

　　「因為妳是轉學生。」

　　因為我是轉學生，沒有出現在她最痛苦的那段生活中，因此也許我能改變她。

　　聽了羅景翔的話，也明白了小蝶的故事，讓我也很想幫助她。

　　在那之後，我去找過小蝶好幾次……

　　但她一句話都沒說，只當作我是隱形人。

　　直到那天……她終於開口說話……

　　「欸，妳每天跟著我不膩嗎？」她，是第一次跟我說話。

　　「小蝶……」

　　「我跟妳不熟，叫我全名。」她冷冷開口。

　　「伍星蝶。」

　　她閉上眼睛，抬起頭面對著天空。「妳是轉學生吧？轉來我們班多久了？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　　「我是涂釩妤，轉來兩個月。」我微笑著介紹自己。

　　「兩個月前……就是我開始沒來學校的那段期間嘛，難怪我沒印象。」

　　從那次之後，我開始天天陪著小蝶，她來上課，我會跟她傳紙條，雖然她都不回；她如果翹課，我下課一定會到她常去的地方找她。

　　「妤。」相處久了，小蝶也改變稱呼我的方式。「妳為什麼要這樣天天黏著我？」

　　「因為我想當小蝶的朋友。」

　　她冷笑了一聲。「是翔要妳來的吧！他跟妳說了我的故事？」

　　「嗯，可是，我是真的想跟妳當朋友。」

　　「我不需要朋友。」她冷冷道。「妤，妳聽著，當純白的蝴蝶被染色後，是變不回去的，就像是一張白紙被染黑，不是用立可白就可以塗乾淨，依舊會殘留著痕跡。」

　　說完，她就離去了，在那之後，我就沒了她的消息……

　　後來，聽說她跟翔談完後，出車禍過世了……

　　其實，蝶說的也沒錯。

　　純白的蝴蝶被染色後，是變不回去的，就像是一張白紙被染黑，不是用立可白就可以塗乾淨，依舊會殘留著痕跡。

　　一旦被污染了，就無法回到最初的樣子……但，還是有少數例外……

　　「釩妤。」翔叫住我。「謝謝妳。」

　　「謝我？」我不解的望著他。「謝我什麼？還有，小蝶呢？」

　　「妳想見她？」我點點頭。「那跟我來吧。」

　　我坐上他的機車，期望能見到那位好久不見的「朋友」。

　　經過了許多陌生的地方，翔最後停在一座墓園前。

　　看著上面的照片，是小蝶……

　　「她？」我訝異的看著上面的照片。「死了？」

　　「對，小蝶要我謝謝妳，我也要謝謝妳，最後的她，找回了她自己……」他忍住淚水，撐起一個笑容。「蝴蝶的生命，真的很短暫。」

　　照片中的小蝶，笑得好燦爛，好甜。

　　這，才是以前的她、真正的她吧。

　　潔白又單純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♥ The　End `